生命的故事

經歷兩親人自殺 谷祖琳活得開心就算成功 | 信報
2018年9月18日

一向形象爽朗、給人剛強感覺的谷祖琳(Jolane),默默在演員路上走了20年。從《去年煙花特別多》的壞女孩排骨妹、《幽靈人間》坐在地鐵的紙紮公仔、《志明與春嬌》系列中個性豪爽的楊千嬅閨蜜,到近期《非同凡響》的特殊學校音樂老師,角色多變,一直作出新嘗試。

其實她自小立志做電影幕後工作,卻誤打誤撞走上演戲路。由一個新演員,到今天身兼甜品店老闆娘和兩女之母,途中無數跌跌碰碰,甚至經歷兩個親人自殺離世,人生的悲歡離合和生活挑戰,令她真心覺得,活得開心就是真正的成功。

現時主力湊女的谷祖琳,把家庭放在第一位,拍戲居次,生意排第三。

對於喜歡的事,她會全力以赴。「做生意交了很多學費!」她苦笑。

記得當初開甜品店的時候,身邊出現一些聲音,對她說:「本來在幕前賺了錢,但又將辛苦賺來的錢全部交晒(學費),真是儍!」

她卻認為人生不只得演戲或幕前一條路,亦不會把自己框在舒適圈。因而選擇了冒險作新嘗試及盡力做好每一件事。

她主演的第一部電影是1998年陳果執導的《去年煙花特別多》,戲裏她扮演一個性格倔強的邊緣少女,不過當時她的目標不是當明星,而是做幕後。

記者數數手指,她拍了20年戲。

聽到20這個數字,她驚訝:「真的沒有計過!還以為拍了10年呢,哈哈!」

6歲立志投身電影

女人天生對數字敏感,谷祖琳記得6歲就立志做電影幕後工作。「小時候看一套戲,最喜歡留意細節位,譬如戲中那道門明明沒有開,怎麼打開了?剛才主角不是穿這件衣服,突然不同了?」

她不但是戲迷,更是劉德華粉絲。「那時正值錄影帶年代,我很喜歡錄低劉德華的戲,然後自己剪接成一條影片,例如上一段明明在播《精裝追女仔》,下一秒變成《神鵰俠侶》,很低能。」

長大後她被陳果導演發掘而入行,成為陳果電影團隊一分子。「當時,我不覺得自己是幕前或明星,只是客串的感覺。我做幕前是為了要成為幕後。」後來,她卻發現幕後工作不是想像般簡單。

「我想加入劇組,他們不理我;想加入攝影組,他們話『行開啦』,哈哈,之後不斷做幕前、幕後,漸漸也喜歡了演戲。」她笑一笑說。

20年來她演繹了不少角色,譬如近幾年《志明與春嬌》系列心直口快的閨蜜孖K、《七擒七縱七色狼》性格癲喪的小雲。「其實我最喜歡做喜劇,好搞笑,十分好玩。」

滿腦鬼主意的她,拍攝杜琪峯電影《復仇》時認識了歐文傑。兩人不時交談,她提到自己想寫一個關於外星人的劇本,令對方留下深刻印象。

送給女兒快樂童年

當歐文傑開始製作電影《非同凡響》,想起谷祖琳,認為她和女主角原型人物、特殊學校音樂老師相似。「不只外表相似,部分性格亦接近。拍攝時我已有兩個小朋友,心態成熟了,如果早幾年我未必勝任這個角色,也不會跟小朋友那麼容易相處。」

戲中,她飾演經歷家庭與事業雙重危機的特殊學校老師,一心想到精英中學教書卻不成功,屢戰屢敗。在她為一班學生排演音樂劇的過程中,重新認識自己,重燃對教育的初心,最終拒絕了自己曾期盼已久的工作(精英中學教職),選擇繼續在平凡的工作中做出不平凡。

她認為戲中角色是很多香港人的寫照,無論是成人抑或學生,每一天疲於奔命應付不同壓力。「透過電影想表達什麼是成功?成功的標準又是什麼?是否入到band 1名校就是開心呢? 」

谷祖琳天生個性較強,從小媽媽就沒有要求她做什麼。「對我而言,成功定義就是開心。」答案平凡簡單,但絕非人人做到。

「所以教育下一代,我不是虎媽,我一向有奇怪想法,經常想無聊事。因為我有兩個女兒,如果將來她們結婚,一係嫁得好,一係嫁得差,現在她們仍在我管教之內,我會盡能力讓她們開心,touch wood將來她們跟老公關係不好,起碼前半生和童年都開心。當然如果嫁得好,整體就開心。」

在《非同凡響》拍攝過程中,她跟很多小朋友接觸,感觸良多。「我被安排在學校實習3個星期,第一次親身接觸特殊教育學校的學生,他們不知道我真正身份,以為真是老師,好乖,好聽話,只要指令清晰,他們會一絲不苟做出來。」

演活特殊學校老師

谷祖琳每天與一班學生交談,玩遊戲、唱歌,很融合,漸漸建立關係。「電影拍攝完結後,非常不捨得,由第一次接觸他們,到整個拍攝過程很平實,不似拍戲,反而更加深刻記住每天點滴,最後他們仍然稱我為『徐老師』。」

她指電影風格平實,不會煽情,只是想表達社會壓抑一面。「記得有一幕在天台爆喊,拍了兩個版本,第一次導演想拍攝一個崩潰狀態,他指要揣摩一個角色,要跟角色一同呼吸。當我想到這個角色要照顧爸爸、要供樓、自己想生小朋友,但每天面對特殊學校學生,覺得沒希望,做校內音樂劇又沒有人支持,當有人走過來問候一句,是否很辛苦?就觸碰了壓抑日久的情緒而大哭。後來,導演覺得不對勁,覺得角色還是較壓抑,所以拍了第二個版本。」

現實中,谷祖琳經歷嫲嫲及弟弟自殺,是她人生低潮。她感慨:「眨眼10年,無時無刻都會想他們,以前很傷心,現在的想法是,將來都會再見,要接受和用時間沖淡。家人很重要,我來自一個大家庭,大家關係密切,互相扶持,所以要好好生活下去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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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兒自殺離世4年 母親思念情常在:有無時光機可以返回過去?|香港01
2018年9月10日

「每時每刻都掛住佢。」50幾歲的阿靜(化名)愛到觀塘海濱長廊跑步,然而每當場內播放着宮崎駿《天空之城》的電影配樂,她的耳邊猶如傳來幼子拉奏的琴音;停下腳步,望向藍天,她幻想着遠在天國的幼子,生活仍然安好。

呼吸雖痛,卻能撫平心靈,阿靜說:「嗰種心情你唔會明白,又痛又有種阿Q嘅精神。」

四年前的五月,阿靜愛子從二十八樓一躍而下,遺書輕輕留下數句,在世者承受漫長煎熬。今(10日)是世界預防自殺日,她說近年不少年輕人選擇輕生,勸喻他們勿衝動,「死咗咩都冇,生存就會有希望。」

「你個仔仔出咗事。」2014年5月的那一夜,阿靜不斷致電兒子,接通後終由警察回話。她說,當時尚未意識到兒子已走上絕路,直到走到大廈外圍,望見遠處架着一個綠色帳篷,眼前兒子的書包完整無缺在地,她始驚覺噩耗——18歲的幼子從大廈高處躍下輕生。她回憶時不禁哽咽道:「我個人好似斷咗線,暈咗。」半夜醒來,阿靜躺卧在家中,哭得肝腸寸斷。

兒子本是「開心果」好動活潑

「你喺邊呀,我煮飯留畀你。」與幼子當日最後一次對話,阿靜說依然是閒話家常。他自殺前一周,毫無異樣,生前更是家中「開心果」,經常綻放朗笑,好動活潑,學業中上,順利升讀大學,無須自己掛心。

八年前,她與丈夫離婚,一個女人獨力撫養家中三位在學的子女。身兼護理員及家務助理的她,一星期七天無休,身體疲憊不堪,孝順的幼子特意放學後學習按摩,「佢好貼心,我一返到屋企,每晚都會幫我鬆一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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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日話題﹕狀元在我的採訪生命  |  明報
2018年7月15日 星期日

【明報專訊】狀元是少數,大部分人都平庸。記得中五會考放榜,我媽自告奮勇,堅持陪我回校走一趟。家長都擠在校園的tuck shop默默等候,學生在課室接過了成績單,陸陸續續走到那個局促的小食堂報喜或報憂。我手上那張分紙,能保原校升讀,快樂已好比掄元。

然後,tuck shop一角,爆出一陣歡呼,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。那是理科班的同學某某,得了一紙8A,擔上狀元之名。她的爸媽、嫲嫲,還有親戚一二,大伙兒哄動起來。如此結結實實的一幕,往後卻成為我一個狠狠踏空的回憶——那是4年之後,她不堪課業壓力而結束了生命。

狀元兩個字,自那一年開始,給我蒙上了一幅陰影的面積。然而,也是那一年開始,我當了實習記者。此後每年形形色色的放榜(升中、會考、高考),我都要採訪狀元的新聞。感覺是用結實的文字,拋落莫大的虛空裏;成績單是當下,但狀元的未來,誰敢說分毫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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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是不願放手     天文學家星空下 悼念自殺女兒 | 蘋果日報
2017年08月21

大眾眼中,近年青少年輕生可能是一則新聞,但留下的摯愛卻要用一生拾起破碎:「事隔六年,說真的眼淚都流乾了。我的人生是打碎了,悲痛和不捨會直到我死的那天。」經歷喪女之痛,天文學家李偉才剖白六年來的心路歷程。

「就是緣盡緣散,那是一生人最痛苦的當刻。」2011年8月15日,年僅十九歲的天蔚留下六字遺書:對不起,我走了,在家中跳樓自殺,當時媒體歸咎大學壓力和迎新營,但對熱愛科學和講求理性的李博士來說,真正的原因或是他一生也無法解開的謎團:「整件事是八個字:既無因由,亦無徵兆。我最後的結論是大腦急病,心臟有隱性心臟病,為何精神病沒有隱性精神病?」

追星族變父奴

找到可能的死因只是第一步,之後步入療傷的深淵:「你把那種哀傷封存,不肯放手。」有朋友勸解,李博士甚至賭氣說:「我為何要復原?放手,是不是表示你對她的愛減損。」事後幾個月,李博士開始寫信「字療」:「每一封信開頭都是『天蔚:』,下款『父字』,好像她還在,維繫著一種關係,懷緬十九年來一家三口的快樂回憶。」1992年獨生女出生,提到與愛女的回憶,這位廿四孝爸爸滔滔不絕,展示當年因長期抱寶寶致右手腕痛的「爸爸手」,笑著說起每天日暮西山,負責接女兒放學,牽著她小手的情景:「老婆笑我是父奴,根本呀女就是掌上明珠。如果有一把長梯,她叫我摘天上的月亮,我也會做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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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自殺者遺屬】哥哥你離開以後,我的兩年零七個月…… | 香港01
2016年3月14日

阿貓(化名)如此壓抑活了兩年零七個月,那年阿貓22歲,哥哥阿虎(化名)自殺死了。那年他24歲。

一世人兩兄妹

阿貓面上總是掛住笑容,但笑有時只是她的面具。剛開始接受訪問時她坦言「有點緊張」,卻仍皮笑肉不笑地牽動嘴角。這兩年多來,起初她只敢在獨自一人時哭,慢慢卻是一個人也哭不出聲,「因為慣了壓抑,太習慣了」。

阿貓阿虎來自一個很簡單的四口之家,兩兄妹共用一個寐室,與父母同住在新界東一公屋單位多年。阿貓說,自己是一個任性的妹妹,總是欺負哥哥。「好像落街替父母買些東西,我一定會叫他去。如果他在外吃了什麼好味的東西,一定會迫他買外賣給我。」她說這輩子遇過最寵她最縱她的人,就是哥哥。

爸爸是傳統潮州大男人,不苟言笑、媽媽則較健談,笑容滿面;阿虎像爸爸、阿貓像媽媽。這也許埋下了阿虎自殺的伏線:男生普遍比女生較不敢向別人傾訴煩惱及軟弱,以致一天崩潰時,情緒來不及疏理,只好自尋短見。

來到今天,阿貓仍偶爾會想:「一世人兩兄妹,你為什麼要拋下我,把照顧父母的責任獨自丟給我?你好狠心。」

無知的小孩一晚長大

阿貓作為妹妹撒嬌的日子,在2013年8月某天一去不返。那天她去了外遊,雙親則上班去了;白天誰也不在家,阿虎就選擇在其中一個小房間燒炭自盡。傍晚阿貓回到香港致電回家,豈料只聽到姨媽的哭泣聲,隨即換成警察通知「你哥哥自殺死了」。她不能置信,「完全沒有聽他說過有什麼煩惱,也沒有留下遺書。」阿貓趕往醫院,但阿虎已返魂乏術;直到摸到哥哥冰冷的雙手時,她終於放聲大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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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方人物:她走過死蔭的樹下 | 蘋果日報
2009年04月28

2008年8月27日,赤柱大街有一棵刺桐樹倒下,壓死了19歲女孩莊訟賢。

自從那天開始,精神科醫生莊紹賢失去了可愛的妹妹。別名貓醫生的她,把整件事寫成書《走過死蔭的樹下》,在痛苦的敍述裏,讓人看見生命的無常,也看見生命的寶貴。

意外當天她在東區醫院當值,看到剛送院的妹妹血流披面:「面是血,床是血,緊急氣道是血,衣服是血,救護員的手套是血。」在急症室裏,妹妹搶救無效,她的血與母親的眼淚,在白布上留下晚霞一樣的淒愴嫣紅,為失去親人的經歷化開了第一幕。

「生怕突然又失去一個」

紹賢的爸爸也是醫生,在女兒筆下,失去幼女「小貓」初期,他曾失魂落魄在屋裏遊走,口裏詰問:「小貓……你去了那?」「小貓為甚麼丟下爸爸?」愛中的眼淚,不能止息。父親跟媽媽一樣哭,有時睡在大女兒床上哭。紹賢說,死神粗暴地把家裏的妹妹搶走以後,留下的三個人每晚緊靠一起,「生怕突然又失去一個。」

妹妹離開以後,每一個生活細節對女醫生都是深刻的。「小貓在那兒?」有老人癡呆症的祖母在餐廳晚飯時問。「不要問了,她到了外國讀書。」父親說了個謊話解窘,然後借機把早已老淚縱橫的臉埋藏在餐牌之後,向他遞紙巾的妻子一樣淚如泉湧,紹賢看在眼裏,心痛明白,失去女兒的父母,眼淚可以流足一萬年。對祖母的謊言,令時今日仍然要說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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